房事与野合……
一、房和性,在中国似乎密不可分。房事、房事,没房怎么做性事?同样的男欢女爱,西方叫Make love,国人非要叫做房事;同样的性学研究,西方叫Sexology,国人却叫房中术。可见,在国人根深蒂固的观念中,性,一定是要在房子里进行的。没有房,性往哪里去?
据说,房中术的概念最早出于《汉书》,与当时的医术、经术、神术并称为“方技四门”。照此推算,中国人躲在房子里边做性事,至少已延续了2200多年。以至于到了唐宋元明,房,更成为性的先决条件,甚至能决定婚的成败与性的有无——无论都市乡村,男人只要没房,他就休想把一个女子娶到自己的床上。所谓“洞房花烛夜”,房,实际上担当了婚的归宿与性的载体。婚床不能露天!
直到十多年前,许多国人还承受着无房无性之痛。在那个只有福利分房而无货币购房的年代,干部职工之类完全依赖于单位分房。而不少单位在分房时,竟不约而同地推行着一条毫无法律依据的政策:未婚者不分房。
婚者有其房。这一看起来十分公正的政策,却深刻揭示了房与性的亲密连带关系。于是,房事,房事,有房就能行性事。房,似乎成了性之能否发生的第一要素!
于是,直到今天,国人在媒体上刊发征婚广告,“有房”二字,便仍然是一个出现频率甚高的关键词。而那些一时无房的热恋男女,如今也不用再到外滩公园去挤板凳,“开房”成了全国酒店业的一笔不菲收入。
二、其实,房与性并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大约2300多年前,西域先民在新疆天山深处的呼图壁峭石上,刻下了一幅被今人称作生殖崇拜的岩画。画中70多位男女,携犬牵羊,赤裸于旷野,男人挺着硕大的阴茎,指向仰卧的女人阴部,而女人则曲腿举手,组成明显的媾合动作。可见,在人类无房的时代,性,原是在草莽山林之中露天发生的。
于是,人类就有了这样一个词组:野合(Illicit copulation)。
关于野合的最早字文记载,可能是《周礼·地官·婚氏》:“中春之月,令会男女。于是时也,奔者不禁。若无故不用令者,罚之。”
原来,野合乃是一种政府行为。官方文件规定:每逢阳春三月祭祀社稷,男女应不媒而性,自由交合,如不遵令,将受处罚。结果人人踊跃,奔淫不拘,以至满山遍野,尽是摩尔根所说的“自由杂乱的性交关系”。
野合,看似杂乱,其实神圣而又美好。
所谓神圣,是因为古人相信“天人合一”,追求“天人感应”,认为性交“通达于天”,于是提倡野合。汉代画像砖《桑林野合图》,刻着一对夫妻带两个侍女到桑林游玩。四人全部赤身,夫妻在桑树下性交,经过艺术夸张的长长阴茎直刺阴门,而一位小侍女竟跪在男人身后,双手推着男子臀部,提供助力。在古人眼中,这种沐天席地的野合,“乃阴阳自然之道”,“造化自然之理”,既可使土地肥沃,又可使男女得天地之气,所以神圣无比。
所谓美好,是因为古人推崇自由无邪的性爱精神。在大自然中“男女杂坐,行酒嵇留”,及至“日暮酒阑”,便“罗褥襟解”,使男女相属。这完全是一种率性而为、忧虑全无的享乐过程。所以,《诗经·郑风》就有了这样的描写:“野有蔓草,零露溥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藏”——两个男女一见钟情,怀着美好的心情藏进草丛,创造“寰中大快”的感觉去了。
这一切,和房,有什么关系?
三、终于,人类走出丛林、告别洞穴,学会了房产开发。而与此相同步,人类逐渐缩减自己的性交范围,最后归整为一房一对男女。房事取代了野合。
——房,割绝了性与他人的原始关联;房,使一对男女拥有了只属于双方的私密空间与共有财产。
如果说,一夫一妻是人类文明的伟大进步,那么,房,就是这一进步不可或缺的重要物质基础。试想:如果地球上始终没房,人类始终以群的形式杂居,那么直到今天,恐怕都无法消灭群婚体制下“自由杂乱的性交关系”。
——房,当是人类最伟大的物质文明成果;房,代表了先进生产力的发展要求和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
在房的庇护下,人们享受着最有保障的性行为发生权利,人们可以从容不迫地吃饭、喝酒、冲凉、调情,大作性前嬉,然后在冷暖适度的空调房中,在大至1.8×2.2米宽阔席梦思的大床房中,按照自己从各种渠道学来的性爱模式,与自己的配偶或者伴侣一决雌雄,共销魂魄。这种因房而致的富足与稳定、平安与卫生,对于无房野合的人类先民,怕是绝对连做梦都想不到的。
性,因为房,而有了自己最为可靠的家园。
然而,正像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中所说:“任何进步同时也是相对的退步”。龟缩于钢筋水泥房中的现代夫妻,在忙碌着房的装修,苦恼着房价的暴涨,甚至痛恨着自己不幸沦为“房奴”的时候,终于体会到一种深深的失落:房,割裂了性与自然的本来亲密。
人们日复一日,在不变的房中重复着不变的单调与平庸,渐渐地失去了房事的性趣。于是,野合便在当代人中重新崛起。
四、当代人的野合,其实是家用轿车的副产品。
在著名导演冯小刚的窜掇下,葛优与范冰冰借之电影《手机》,将车开到人迹罕至的一片不晚枫林,停车做爱,创造了当代野合的一大精典。这类先富起来、能够开车到房外寻欢的人,现在有个专有名词,曰“车床族”。
说实话,没车还真不行。现在城市越建越大,就算有“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之类的艳遇,想在城外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野合,不开车跑上两三小时,根本办不到。于是,许多没车、或者有车而没有足够时间的男女,便不再苦寻无人之境,只要房外有一丛草、几棵树,铺开两张报纸,就能将野趣快活地做起来。
这真是城市发展和城市化进程的悲哀。
越建越多、越盖越高、越卖越贵的房,在当代人的性爱经历中,竟然高度异化,走向了快乐的反面。于是,人同此心的“车床族”,甚至结成了俱乐部式的组合:几对夫妻趁着七天长假一起出行,找一片远离都市的寂静山林,野游、野炊、野浴,最后野合。在他们肆无忌惮的欢叫中,现代人类重返了史前文明,将“沐天席地,纵意所如”的快感重新演绎。应该说,这种行为本质上是积极和健康的,而结伴同行,则主要为了安全,与李银河所提倡的“换妻”等无关。
但是,在高度文明的社会,性毕竟具有高度的私密性,而且社会的文明程度越高,性的私密程度也应该越甚。正如马尔库塞所说:“人类在快乐原则的支配下通常不过是一股动物性的内驱力而已。但随着现实原则的确立,他变成了一个有机的自我。他追求的是有用的、而且是在不伤及自身和生命环境的前提下所能获得的东西。”
所以,即使是西方社会,在公开场合裸奔、在他人庄园野合,甚至在自己的房中太过放肆地叫床扰邻,也都会受到舆论的谴责,甚至法律的制裁。
因此,无论是坚持房事,还是向往野合,人类都要有所制约。到哪里去性,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之所性,私密至上。若一定要弃房事而野合,则必须与环境相和谐,与世风相适应,与他人相隔绝。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地避免自身的尴尬与意外的纠纷。
《礼记》曰:“天地不合,万物不生”。野合固然情趣盎然,但若能以天为德,以地为法,则依德守法之合,便是“胜却人间无数”的盛大节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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