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论坛|激情故事:过客……
一
普度节的晚宴上,她神采飞扬,高举酒杯,左右逢源;敬酒的辞令说得好象在推销公司的产品一样,同时也推销着自己的青春。真不愧为销售部的精英,来公司才半年多就业绩卓著。
她的好酒量和逼人的气息,无不在座的人瞠目咂舌。
酒一直是与我无缘的东西,每逢这样的场合,我始终保持沉默。况且,在公司里混了好几年,还是个小小的仓库管理,时刻戴着虚假的面具于我似乎没有那样的必要。一帮兄弟都笑话我是穿裙子一族,我多半是笑笑――而这样的裙钗,我又岂敢与她相提并论!
正想着,她端起酒杯,满脸桃花般的灿烂,说要敬我。我犹豫了一下,旁边就有人起哄,“大老爷们,不觉得丢人!”所有的目光都投了过来,我有些尴尬,满脸无奈地跟她碰了杯。
“谢谢赏脸。”
我没搞懂这赏脸的意思,还来不及细想,居然有人击掌叫好。我的脸有些微热,也许并不仅仅是酒的缘故吧。借上洗手间之际,我走出了海鲜馆。
街面上很热闹,一群老乞丐,手拿竹板胡琴,唱着跳着,南腔北调。他们并不是专业乞丐,只在这闽南做普度的日子,趁老板们的好心情,不失时机地求点施舍。
她也出了海鲜馆,看样子有点不胜酒力。
“没事吧?”我问。
“还好,歇不了菜。”她那原本就很漂亮的脸,酒后更增添了无限的柔媚。
“我送你回去。”话刚出口,马上就想扇自己的耳光,像她这样的女孩,怎会稀罕我做她的护花人!
哪知,她吊起我的膀子就走。
“你没事吧?”我又问。
“到海边。”她甩甩长发,仿佛又找到了平日里的骄傲和自信,只是那语气我觉得自己好象是她的马夫。
二
没风的夜晚,海浪像缎子般地柔,给人心灵无限的遐思。感观上的欺骗,很容易人忘却阳光下的真实。
街面的喧嚣与杂乱、以及她的许多风言风语和我的不求上进,就好比这眼前的海水在白天里翻着泡沫,混浊一片,而经了夜灯橙色的光的过滤,竟也变得如此湛蓝湛蓝。
我们静静地站着,她依旧挽着我的手臂,头靠在我的肩上,俨然一对热恋中的情侣。不知过了多久,她说:“感觉真好。”
“被这种小资的情调诱惑了吧?”我不无嘲讽,心里却在想,等出了太阳,一切又将回归到原有的虚假。
突然,她的唇在我脸颊上轻轻一碰。
我的神思在瞬间恍惚,和一个江南水乡的女子,没有征兆地拥抱了这个秋夜的童话。是寂寞的真实,还是梦靥的虚幻?
夜渐渐深了,刮起了海风,有些凉意。她拉着我的手,说回去。
街面上依旧嘈杂不堪,年年这样的夜晚这样的豪饮和欢娱,常常通宵达旦。穿过几条小巷,我们来到我租住的小屋。尽管她什么也没说,但我感觉到她有些失望。我说:“是不是很落魄?”
她说:“这样的地方很像搞地下活动的,干什么坏事很适合。”
我笑笑,觉着她很有趣。
三
她坐下来,问我有没有喝的。我拿了罐可乐给她。
“你好歹也是个大学生,为什么……
”她没说下去,也许怕我难堪。
其实,我并不在意:“既然争不过人家,不如坦然处之;况且坐在电脑前摆一张真实的脸,不是更好?”
“看过你的文章,有点味道。要不,你写写我,我可是很有故事的人。”她诡异地笑笑,“我很坏,总爱在陌生人面前装淑女。”
她说她当过小姐做过三陪。很明显在编故事骗我,尽管有关她的流言蜚语的确可以车载斗量。
“不像吗?郁闷!”
我说:“真搞不懂你们,难道这就是八O后的特立独行?”
她笑笑,也不反辩驳,只是讲着自己的故事。
十六岁她就出来,跟别人学做衣服。师傅是个三十岁来的男人,稳健挺拔,对她特好,那样的好有种说不出来的亲切。一句话,她特崇拜他。在一个没加班的晚上,师娘应邀去别处打麻将,临走时,她把他们床底下的几双脏鞋子洗洗。她推开门,看见师傅侧身朝里躺着,以为他睡着了。当蹲下去拿鞋时,师傅翻过身用手抚摸她的脸蛋。她望着师傅笑,师傅一把揽她入怀。她觉得心慌,不知是恐惧还是甜蜜,就那么小绵羊般地呆在师傅的怀抱里,甚至接下去将要发生什么,她还来不及弄清楚……
师傅的老婆终于有所觉察,便把她叫到房里,拿两百块路费,她回去。她本想赶也不走,然而那个她曾经崇拜并献身于他的男人,只是抽着闷烟,一声不吭。她拿了钱,头也不回地走了家里没人管她,于是她像浮土似的在城市里流动。后来,她弄明白了,漂亮的女孩纵使没有文化和技术,只要放下所谓的尊严,也能获取意想不到的好处,尽管那其中有许多的无奈。
如今,那个被她称为师傅的男人应该四十了吧,依然有许多家长领着自己的宝贝女儿拜他为师,也许类似她这样的故事说不定还在上演。听说,他因为她的随便常常在背后啐她。可是当她从他跟前经过,他眼中贪婪的光,她觉着得意。她甚至想在他的面前脱光,问他还敢不敢。只是,她不想人误认为她变成了疯子,才把青春妖媚的背影留给他,他慢慢咽口水。
如此鲜活自然、有点野性的女孩,我在心里着实佩服她的真实和不可思议。
“你要吗?”她问。
“要什么?”天地良心,我真的没弄懂她的意思。
“我的身体呀。”
一时间,我不知所措,便说:“还是讲讲你的男朋友吧,我的意思是有爱情的那种。”
她说,二十岁的时候,有个城里的黄毛小子,比她还小一岁,看他的样子爱得死去活来,发誓要跟她夏雨雪、天地灭。她甚至怀疑自己的幸福是否真的来了,刚刚有点感觉时,他母亲找到她。她看着那位母亲泼辣的架势,抛下一句“看好你宝贝儿子”的话,懒得理会。
“结果,那孬种真的没再出现。”
我觉得有些沉闷,便笑着说:“好歹你也爱过一回,老哥我还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哩。”
“切!”她盯着我,然后调侃道,“我看,你身上根本就没有你们北方汉子应有的味道,倒是很像我那老实本分的邻居大哥。”
“你这样说,我感到郁闷,是不是在暗示我,跟你们之间有距离?”
她拍拍我的手,“不是我不喜欢,你这样也蛮像你。”
我说:“那以后就叫我哥吧,我认下你这个小妹。”
四
她很妩媚地笑。
望着她那妖艳的面孔,邪魔的身段,我无法隐藏眼中的渴望。
她开始脱衣服,一件件减少,终于露出了源于自然的美和诱惑。我毫不掩饰地任凭生命的勃起,却在内心嘲笑着男人所谓的 情感在性的前面的脆弱。
她用手抚摸我的肌肤,柔软的小手冰凉,那份凉意那份稣痒,膨胀了男人内心的渴望与难耐。我轻触她的腰,继而圈紧她娇嫩的身躯,寻找那撄红的唇。肌肤与肌肤的亲密,我感受到她生命里的潮湿,那么真实,又那么飘渺。这一切我觉得似乎背弃了整个世界,或被整个世界背弃了似的,想要通过身体的途径找到点什么,证明自己的存在,亦是自由和无力。
我半躺着,抽着烟。她也要了一支,偎在我胸前,轻抚我的额头,仿佛劫后余生地说:“我一直在找,找一种感觉。”
我注视着她的双眼,竟然发现那眸子其实很清纯。
“我母亲常常骂我,狐狸精。她哪知道,我却在内心笑她,有其母必有其女……
”接下来的故事,她没说完,我也没想听,因为我们已经很倦怠。
想不到如此鲜活美丽的背后,会有如此的心酸和丝丝的恨意。
五
那天,约她去西山大觉寺。她穿一身黑色长裙,薄薄的,好细好细的腰。那份怡然娴静,似涧边幽草,不曾遭人间烟火。
在关帝神像前,她上香膜拜,那样娴熟那样专业。我暗自发笑:这似乎有悖她的青春和生活的内容。而她的虔诚,又使我把心中的疑惑归于自己的肤浅。
我不知她的用意,也不知她在祈求什么。我没问,她也没说。
她我也跪在蒲团上,和她一起叩拜。
老僧敲着铜罄,清脆的声音、威严的殿堂和幽微的檀香,教人忘却了世俗的缠扰,内心那份被现代人所嘲笑的情素在一点点聚增。
她捐了钱,老僧在硬纸片上写下我和她的名字,然后把纸片夹在长明灯的旋转的外罩上。老僧说:“年轻人,关帝会保佑你们。”
看着那似宝塔般一层层的硬纸片上写着许许多多的名字,而我们的名字也在其中,原来关帝爷在替他们还有我们避祸消灾。好冲动地想关帝做我们爱的见证,她却拉着我走出了殿堂。
躺在白莲圣池旁的草坪上,太阳偏向西,蓝蓝的天,有几朵白云。我说:“做我的女朋友吧,从此好好过。”
“好啊,好啊,只要你要我。”那语气似乎没人要她,若有人要,她求之不得。
我坐起身,盯着她说:“那好,说定了,不能改变。”
她伸出小指头,我们很孩子似的拉了一个百年不变的勾。
晚上,我敲打着键盘,在电脑上编织着自己的梦想。她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我。
只是,她并不常来。
我说:“搬过来吧。”她摇头。
再问,她说:“这样不是很好吗?我似乎找到了那种感觉。”
六
过几天,就要放年假了,我正想着她留下来陪我。
她来了,“明天我回去。”
我的心一沉,“出了什么事?”
她的泪就涌了出来,“我母亲圆寂了。”
“圆寂?”
她说,本来这次想好了,过年一定要接母亲回家的,劝她返俗,哪知子欲养而亲不待。她泣泣地哭,像个无助的小女孩。
我轻抚着她,一句节哀顺变的话,终没出口。
夜里,她又断续断续地说了她母亲的许多事。
很小的时候,她就记得母亲天天跟父亲吵,因为父亲嗜酒好赌。十岁那年,母亲突然得了一种怪病,无形无状,不应医药。后来四处求神问佛,说是菩萨附体,必须吃斋念佛。于是,便拜了一个胖和尚为师,出家了。
母亲走后,老爸的脾气更坏,陷得更深。她成了没人管的野丫头,便经常呆寺庙里。那里甚是好玩,有大彩电和影碟机,更有许多解谗的供品。直到有一天在师祖的禅房里,翻出许多黄色的光碟来便不再去了。
如今,母亲圆寂了,还不到五十。她说,母亲当初其实是耐不住寂寞和贫穷。几年前,她就觉察到母亲有还俗的念头,只因自己放不下内心隐隐的恨,哪知……
说到此处,她又控制不住地低泣起来。
送她上车的时候,我说:“过了年,我会去看你的。”
七
春寒料峭的江南水乡,瓦灰色的天空,光秃秃的树枝,屋外经历了风霜雪雨的草垛圆得心痛。
踩着坑坑洼洼的土路,我打她的电话却关机。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她的家。陈旧的瓦房,大门敞开,堂屋里一张发黑的八仙桌上堆满了灰尘,几条缺腿断脚的板凳横七竖八。
问几声,没人。
推开虚掩的房门,红漆剥落的老式木床上,棉被和被单扭曲着像麻花。
我正进退两难,一位老婆婆先探进头,然后颤微微地走进来,满脸狐疑地打量我,问我找哪个。
我说:“找小顿。”
她说:“小顿今天一大早就走了,去打工了。”
“她爸呢?”
“鬼不晓得死到哪里去了,一天到晚没看到他的鬼影。”
我再打她的电话,依然是关机。
老婆婆像幽灵似的,在屋子里走走看看,嘴里还不停地唠叨,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我听。
小顿不在,我心里不免空空荡荡,又听不清那婆婆在唠叨些什么,正想离去。老婆婆说道:“小顿昨天夜里和她爸吵了一架,大早就走了。那剁头的,这会儿也不晓得是在打牌,还是死到了哪个婊子的屋里……
”
我急匆匆地赶回公司,却不见她。
“小顿,你在哪里?”
到了年底,我不得不放弃再找她的念头――她仿佛蒸发掉了,也不知我在QQ上最后的一次留言她是否看到――
“好好活吧,好好爱你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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