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论坛｜激情故事：寻找高明净……

　　
一

　　
自三年前，自敬爱的老父离开我们之后，家中至亲的老人就只有母亲了。我在心头暗暗发誓，无论自己小家庭的工作事务再多再忙，我也要保证每周有一到两次看望母亲的时间。事实上，一天到晚忙忙碌碌下来，常常已经很累了，筋疲力竭了，但是为了心中的那份承诺，我经常还是咬紧牙关驱车上路。只为了母亲见到我们时眼睛中升腾的那串不易察觉的跃动的火苗，那份无与伦比的巨大的愉悦，我们也觉得即使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

　　
这不，到家时，母亲在自己的卧室休息。我喊了两声老妈，就坐在她身边的床沿上，聊一聊张家长李家短，叙一叙两边各自的大大小小的变化，这一次天真的有些冷，眼看就要立冬了。我索性剥去鞋，钻进了母亲的被窝，接着聊。说到近期有两个孩子走得太早了，都四十刚出头，其中的一个是脑溢血，正好好地上着班，一会儿的功夫，说没就没了。他的那个小儿子刚刚一岁多一点，大家都觉得太可惜了；而另一个，大家都没有觉得怎么心疼，他刚刚跟媳妇离了婚，十有八九是媳妇跟他过不下去了。他年纪轻轻的，平时游手好闲，谁家做点儿生意，谁家添置了新家电，可得看紧点，他在这方面的嗅觉可是极其灵敏，刻好了点，他就会伺机而动有的放矢，直奔了目标而去。他在这方面很有些天赋和造诣，八九不离十也会得手，只是一次次地苦了那些主人。

　　
砰砰砰，有人在敲大门，老妈说，是邻居玉顺哥。我们娘儿俩利利索索地很快就起来了。玉顺哥行三，我见面都喊他三哥。本来邻居之间常来常往地走动得就很勤，平素相处得又非常融洽，两家离得近又很有些近水楼台的意味。前一阵子，我那长得酷似明星陈道明的、比我小三岁的老凯弟弟，又以三寸不烂之舌，以名嘴韩乔生原创的“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我想你的时候”的迅捷功夫，为三哥的小小子小柯安排了工作，更使三哥夫妻俩感激涕零，老邻居的关系更在原有的基础上锦上添花更上了一层楼。

　　
三哥李玉顺是来帮我们清理越来越多的一些废品，积压了许久。瓶瓶罐罐纸箱什么的，就像朱自清说的那样，“一大片一大片满是的。”我问三哥吃上社区的退休了吗，他说，暂时还没有，还得等几年。他说说实话他还不想吃。等吃上了，离死就不远了。

　　
可时间已经不等我了，在为老妈拖好了地，清理完垃圾之后，我带上老妈为我回赠的一些新鲜蔬菜，还有一些黄皮地瓜，准备回去，去13中接我的小净子。地瓜是长得酷似演员张延的弟妹在市场上批发的。才四毛钱一斤。张延就是曾几何时，主持过湖南卫视快乐大本营的那个张延。

　　
老妈照旧坐在大门口的方凳上目送我，她看看天，说，时间真的不早了，但你也得小心点。我看看老妈，说了声放心吧，就骑着我新买的飞鸽牌电动车上路了。

　　
二

　　
半路上，电车再也骑不快了。坏了，没电了。我一个劲儿地蹬啊蹬，可车再也不能游刃有余随心所欲。我急死了。原来车里有电，我又充了一上午电，才敢放心地回娘家。虽说送了趟孩子，但娘家离我的家也不算远，也不至于现在就搁我的车吧。这才是真正的关键时刻掉链子，但也太不是时候了。十万火急，老天一点也不顾及我的感受，像一个久不得志的跑龙套的演员，黑着脸拉开了帷幕。我真得更急了，孩子可是按点放学的，她要是等不到我，而且还不是一会半会的时间。这可怎么办？我边蹬着死沉死沉的电车，便抱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出门，为什么把时间掐的那么死，不留的富裕一点，明明也知道天短夜长了。

　　
长话短说。九牛二虎之力以后，我到了买电车的地方，这个长的像凤凰传奇中的小伙子的店主，正撅着屁股忙碌着。下了车，我就以掩饰不住的生气的语言抱怨了一番。说抱怨太牵强了，其实根本就是咆哮。扔下电车让车主维修，就要打车接孩子。怎么就这么邪乎，怎么也打不上车。这时准备买电车的一对小夫妻，好心地说，姐姐，要不先上我们的车吧，先接着孩子再说。我看看表，孩子已经等我们半个小时多了。在车上，我说话的语气，已经越来越火烧火燎急不可耐了。我在心中祈祷，孩子，孩子，我的宝贝，我的高明净，你可千万等着妈妈呀！千千万万可别离开呀！我一遍遍地抱怨自己真该死，为什么不在平时记下孩子等我处那个学生用品商店的老板娘的电话，让她给孩子捎个信多等我一会儿，不见不散；为什么不给那些跟我学作文的孩子的家长提前打电话，让她们在接孩子时，见到我的高明净也同样捎个信，让她多等妈妈一会儿；为什么不提前给老公说一声，让他提前出来一会儿接一下孩子……
终于到了！我让两位好心的弟弟、妹妹等我，我飞奔下车接孩子。到那个熟悉的地方了！天哪，可是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呢？老板娘说，刚才见你女儿来着，我认得她，她常来我这儿买东西。这一会儿又到哪儿去了呢？我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似有一声闷雷，突如其来地在脑海中炸裂开来。

　　
三

　　
强打精神，我把手撑成喇叭状，向着女儿平时等我的方向，来来回回地跑了一趟又一趟，撕心裂肺地大声叫着女儿的名字，可回应我的，只有暮霭沉沉的夜幕。我再也抑制不住了，哭着小跑着跑回了车里。顾不上第一次见面的夫妻俩，我大放悲声。孩子孩子，你怎么不多等等妈妈呀！孩子孩子，你怎么不想到给妈妈打个电话呀！孩子孩子，这么黑的夜，你一个人，能到哪儿去呀？！你虽然认识路认识家，十一岁，年龄也不算很小了，可这么晚的天，这么黑的夜，你一个人可从来没有自己回过家呀！高明净，你几乎就从没有离开过妈妈的身边。想你刚一出生时，白白的皮肤，黑黑的眼睛，那么无可挑剔的姣好的气质，就像一个，嗯嗯，就像一个小小的诗人。那么像我，你的妈妈。这两年来，你像当初的我一样（只是比我早了10年），迷上了写诗，写文章；你从七岁、二年级就开始发表小小的习作，对着这个世界，喊出你的声音。你是小学五年的班长，经常考“双百”，你从七岁起发表的小文章，我都为你精心地保管着，用一个精致的本子，就像开会一样，把它们紧密团结在一起。后来，我偶然看到你写的诗歌，我那么吃惊，那么骄傲。它们是献给你的偶像刘忻的；写给我和你老爸的名为《父母》的；你上我的作文培优班，我们学了一篇励志文章《会说话的脚》后，你在学习现场灵感莅临，诗兴大发，一口气写下五节诗；回家后，意犹未尽，又把它增加到近二十节。再最后，老天爷眷顾，你灵感一次次莅临，又把这首诗增加到近百行。我瞪大眼睛，惊喜地再次看时，同样也是一如既往，那么吃惊，那么骄傲。我的女儿，错不了，真的是我的女儿！不久，我又从你老班处得知：你是你们学校小升初成绩的班级第一；再后来，我又得知，你也是你们学校小升初入学成绩的20个班的年级第一！

　　
上初一后，老班于老师（名咸才，被大家亲切地称为于咸菜，好接地气啊，有没有）让你建班级的博客，还要写你们的班歌。几天后，你告诉我，于老师看过了，夸你写得好！刚一回家，我让你打开电脑，就发现了你在头一天写好的《青春进行曲》。为此，我还有点嫉妒，心里酸溜溜的有些吃醋：我是妈妈，为什么写完后不让我先睹为快？

　　
四

　　
青春，是一首小歌

　　
别具一番风格

　　
拥有自己的特色

　　
简简单单，快快乐乐

　　
夹杂些许苦涩

　　
悄无声息地拉开帷幕

　　
嘘——

　　
青春，来了

　　
碌碌无为，不是我们的性格

　　
平平淡淡，不是我们的生活

　　
热血，激情，活力

　　
是我们的代名词

　　
团结，友爱，奋进

　　
是我们的宣传册

　　
心头的白鸽

　　
只为最后的那一刻

　　
值不值得

　　
心里懂得

　　
留下旗帜，在空中飘着

　　
无悔的青春

　　
让历史铭记这时分

　　
增长的年轮

　　
见证我们长大成人

　　
没有风雨

　　
哪里见彩虹；

　　
没有磨难

　　
哪会有成功

　　
没有什么准则

　　
规定谁成不成功

　　
滴答时钟

　　
车水马龙

　　
一切只在心中的天秤

　　
请铭记——

　　
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不放弃——

　　
相信最后会出现奇迹

　　
相信山峦过后

　　
定会有海洋

　　
胜利就在前方

　　
不必徘徊

　　
不必惆怅

　　
那八九点钟的太阳

　　
升起在耀眼的东方

　　
请大胆地向前闯吧

　　
祖国将来的栋梁

　　
“漫卷诗书喜欲狂。”孩子，小小的你，是那么让我们骄傲。可是，今天今夜，那么让我们骄傲的小小的你，在我们的眼中独一无二钟灵毓秀的你，却让我给弄丢了。我真该死，我真该死！我真没用，我真没用！我给你的爸爸打电话，哭着告诉他我没有接到你。此前，在来的路上，已经跟他通过电话了。听得出，他的声音中也是掩饰不住的焦急，但他没有过多抱怨我。我在车上，心中忐忑不安翻江倒海，我又继续给他打电话，让他取消他的饭局，赶快回来找孩子！

　　
五

　　
没找到孩子！回来的路上，我哭得更痛了，仿佛有万箭穿心，好心的初次谋面的司机夫妇小心地劝慰着我，一遍遍地让我想开点，孩子也不小了，一定会没事的。路上遇到一个穿同样校服的，我多么希望这就是我的小净子，只可惜不是！走啊走啊，平时那么轻松短暂而今那么沉重漫长的路。我对他们说，对不起，平时也不相识，今天初次见面就麻烦你们。还有我的失态，让你们见笑了……
他们说，姐姐，没关系，我们能理解你的激动，这事搁在谁身上都不会无动于衷。

　　
我说，马上就到我家了，不要耽误了你们的事，你们振一下我的手机，我不接，等会儿孩子找到了，我给你们打电话，省得你们也跟着挂念。他们点了头称是，瞬间我与他俩就兵分两路南辕北辙。

　　
没命地跑回家，我家外面的窗户的方向一片漆黑，我的心陡地一沉。开门，开灯，大声地绝望地叫着女儿的名字，无应答；再叫，还是无应答。我再一次彻底地崩溃了。再一次伤心欲绝地嚎啕大哭起来。孩子啊，妈妈错了，妈妈不该这样粗心，妈妈只是想，和你姥姥在一起多呆上一会儿，你在哪儿啊？这么黑的天，这么晚的夜，你究竟在哪儿啊？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会这么做了！高明净，高明净，孩子，我的孩子，你快回来吧！老天保佑这一次你平安回来，从现在起从这一刻起，妈妈再也不会、再也不敢像今天这样疏忽大意了！

　　
六

　　
失魂落魄地出了大门，朝着平时我送她的方向望去，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我只觉得心头的希望被一张饕餮巨口，一点点地吞噬掉，心被掏成了一个空壳，幻灭，幻灭，全是幻灭！真的很奇怪，霎时间，被掏空的心又一点点地充盈沉重起来。我无奈地朝着河路的方向，呆呆地机械地挪动着双腿，两分钟后，到了丁字路口，一个熟悉的身影朝着我的视野扑面而来，定睛一看，是老公。

　　
孩子找到了吗？我摇头。这么晚了，上哪儿去找呢？老公虽然平时也算一个“淡定哥”，但此刻显然早也着急了起来。他平时饬饬、西装革履起来，央视新闻联播主播张宏民与他酷肖，但此刻，他眉头紧蹙满脸都是无奈与惆怅。我俩失魂落魄地朝着家的方向走着，走着。我的表情，我的心中，一声叹息紧接着一声叹息。我想他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猛然，老公右手一指前方，那不是高明净吗？是吗？是吗？我摘掉眼镜，使劲儿地揉搓着眼睛。

　　
孩子，孩子，真的是你！真的不是梦！我再次放声大哭。肆无忌惮毫无顾忌地放声大哭。紧走几步扑上前，紧紧地搂住她，就像搂住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少顷，我接过她沉甸甸的书包，心再次没来由地生疼起来。到家后，我们依然稀里哗啦梨花带雨，老公说，别矫情了，孩子还没吃饭，还没写作业呢！我心想：这只呆鹅，真是的，情商真洼！不知道这样可以对孩子有莫大的心灵抚慰吗？

　　
过了好一大会儿，我说：

　　
——孩子，路上这么黑，你是怎么来的？

　　
——我是沿着妈妈送我去学校的那条路来的。我想，妈妈就是有事情耽误了晚来接我，也应该是走平常那条路来……
——孩子，你害怕了吗？

　　
——妈妈，是有那么一丁点儿。可我想的更多的是，妈妈不要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受不了了，我再一次受不了了。

　　
我站起来，再次把这个11岁的、个头差不多就要赶上我的小小的女儿，紧紧地拥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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